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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GUE Chinese version 《服饰与美容》

March 2008 二零零八年三月号



《VOGUE》中国版《服饰与美容》 2008年3月号

纯正的中国

多才多艺的北京艺术家朱伟是最早得到海外艺术界认可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之一,目前,他的海外个展日程已经排到了2009年夏天。朱伟的雕塑和版画作品受到海内外各大美术馆与收藏家的青睐,而他的画作则被苏富比拍卖行称为中国当代新水墨的代表。朱伟用传统的笔墨纸砚记录自己对生活的感受,他那具有鲜明抽象风格的中国工笔画是对传统的继承与大胆突破。

摄影:Virgile Simon Bertrand  造型:吴淼  撰文:顾晨曦 Echo

朱伟的工作室在北京市区的一幢高层建筑内,是一个上下两层打通的空间。连接天花板与地板的巨大落地窗让房间非常通透,窗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日日夜夜喧闹不停,窗内则安静地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工作室的地板被涂成青灰色,房间里除了几盆巨大的绿色植物,家具不多,也不见杂物,所有物件都有固定的摆放位置——清爽整洁的空间暗示着主人的洁癖,而今年42岁的朱伟有着不修边幅的外表——光头,总是穿着松松垮垮的汗衫与薄绒运动裤,他说自己有四条这样的裤子,因为穿着舒服所以不愿意换其他款式。

朱伟有着北京人特有的狡黠与拧巴,他总能敏感地预知对方的意图,却如顽童般与其背道而驰,如果别人称赞他是最早得到国际认可的中国艺术家,他就说他从没离开过北京;别人说他是艺术家,他便自称是卖画的小买卖人;有人找他谈绘画,他偏要跟人家说他原本可以成为一个音乐家……也许是因为心里依然存着对“圣洁的纯粹”的信仰,也许是因为自己是被国内外艺术同行误解最多的人,他逐渐习惯以一种不妥协的温和嬉笑的姿态来坚持自己,这种姿态融入他的绘画与雕塑的创作中,反而成就了他特立独行的艺术风格。

以传统为载体的现代创作

朱伟自幼学习传统的水墨画,成年后选择绘画为职业,他一直以传统的笔墨纸砚,描绘当下中国人的生活。以传统艺术的表现方式表达现实,不免受到来自传统和前卫艺术的双重夹攻,这是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也不可避免地给艺术家带来疏离感与孤独感。朱伟的说法是:“人人都可以画水墨画,就像我们去画油画一样。”执着于传统水墨画的朱伟表示艺术前沿是艺术思路的前沿,并非其它。

中国水墨画按照技法分为工笔画与写意画两类,前者又称细笔,要求画家细笔临摹,层层敷色渲染,以达到细腻精工之美,朱伟偏爱“没骨工笔画”。“没骨”是一种中国传统的绘画方式,即不用墨笔勾勒物体轮廓,直接用色彩点染成形。少年时,朱伟曾求学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接受严苛而枯燥的传统水墨画绘画训练。比如以蘸了墨水的纸卷做笔,绘制圆圈。手臂高抬与画纸平行,如果失去平衡,比如手肘碰到桌面,就无法画出匀称的线条。绘制过程中,用力不能过重,否则就会压扁柔软的纸卷。这样的训练每天坚持数个小时,训练耐心也训练精细的笔触。

朱伟的画作中流露出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他的画作经常借鉴前人的表达元素,比如他的《乌托邦》系列。这个系列描绘了人们熟悉的会议场景,而其中的花篮借鉴了南宋宫廷画家李嵩的画法。《开春图》系列描绘了漂浮于花瓣中的失重状态的人物群像,其中出现的桃花引自南宋佚名画家的桃花扇面。他说:“宋代的范宽、明末清初的石涛和八大山人对我的影响非常大,他们就像是生活在我周围的要好的朋友一样,是我的参照物,也是我较劲和超越的对象。”

在悉心研究前人画作的同时,朱伟亦广泛涉猎 ,汲取了青铜器、篆刻、石窟壁画等艺术的精髓。他的作品构图如篆刻般布局精密,而笔下的人物造型如青铜器般古朴沉稳,又如瓷器般圆润简洁。作为中国传统水墨的改良者,多年来,朱伟在笔法、纸张、设色、造型等多方面不断探索。他以自己的方式处理纸张,为了让墨色看起来更有透明感,他尝试过使用雕刻过的木板、纤维物、不同温度的水等媒介发挥纸张的潜力。

朱伟一直感慨水墨画的表现力弱,他说:“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水墨画的表现力确实不如油画。”传统水墨工笔人物皆是全身而不可局部、不可特写,难以表现人物正面。“油画的基础是素描,水墨画里的人物都得是侧脸,要是正面大平脸,没法画。画人,水墨必须画一个完整的人,油画则不用。用水墨画一个半身的人,一开始根本不可能,也不知道怎么就可以了,但必须画大家都知道的形象,比如领袖人物。然后画无名人物,也画出来了,但还是弱。因为水墨讲线条,色彩是辅助的——人身上哪有线条?”

朱伟的近作《报春图》系列描绘了一系列有着不成比例的巨大脑袋的人物肖像,这些人表情漠然,难以看出悲喜之情,共同之处是他们的眼睛全都不看向观众,没有任何与他人交流的意图,他们沉默地望向别处,仿佛身边的生活与他们无关,而别处的风景亦与他们无关,时间就在这种沉默中流逝。这个系列里不难看出朱伟深受传统文化影响。画中人物眼睛的描绘方法,简言之就是大白圈中一个小黑点,这种“白眼”绘法是明末清初画家朱耷的标志之一,不过朱耷将这种白眼用于描绘鱼眼。朱耷是明朝皇室后裔,一生抑郁,寄情水墨,自号八大山人,他用劫后余生的白眼鱼群表达孤独、脆弱、人类群体的盲从与无理性状态、精神力量的缺乏。朱伟将这种复杂而阴沉的“白眼”移植到了人身上。

艺评家李小山说,朱伟的画作简洁、单纯、富有视觉张力,在技法上,诸如线条、色彩、肌理等等皆与传统方式的延续有关,人物造型的处理却有超越古人的独特贡献,已成为一个时代的符号。朱伟说:“一开始创作的时候,就是把所有看见的时髦的、各种新鲜的元素都往里面堆,比如说五角星、徽章……现在我就想着往外面抽,尽量用最少的元素表达更加丰富的内容。过去人们没有读懂我的东西,所以现在我要做更为简单的东西,让人们有更多的思考空间。”

“不断变革和发展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继承和发扬,作为创作的主体——艺术家的个人身份和他所运用的传统材料和技法,以及他所表达的内容,这一切决定了朱伟的作品是地道的中国艺术,是一致而纯正的中国气质。”艺评家张离如是说。

固守的理念

生活中的朱伟不拘小节,喜欢热热闹闹地呼朋唤友一起吃饭喝酒。接触多了不难发现,这个北京男人有心理洁癖,虽然他让自己置身于艺术圈之外,并常自嘲自贬,但是涉及到他内心认同的、坚持的理念时,他并不惮于与人争执。他曾靠不客气地批评艺评家们:“我不觉得他们真正了解我在做什么,他们太习惯于除了政治立场什么都看不见。我画我自己的世界、我自己的经历。我在部队呆了十年,那是我生活的一大部分,很自然会留下深刻印象。但你只要睁开眼睛看看北京的街道,看看报纸电视,你就会发现我画的全是那里头的东西,只是有些人选择视而不见。”

海外评论家们对他的作品过于政治化的解释,一直困扰着朱伟。1993年,朱伟签约万玉堂画廊,12年的合约使得他的作品为海外艺术界熟悉,比如,莫奈的孙子是朱伟作品的第一个收藏家,他通过万玉堂购入《北京故事三号》;在纽约军械库举办个展——而这个蜚声海外的中国画家的作品却一直无缘在国内展出,直到与万玉堂画廊合约期满,朱伟的作品才开始在国内展出。朱伟对此感到愉快,他打趣说朋友们终于知道我是画画的了。

过了不惑之年的朱伟开始用一种幽默的态度应对周围的人与事,他说:“中国当代艺术之所以在国外受欢迎,其实更多意义上是对西方艺术的一种补充,是对西方人制定的游戏规则的一种验证,再一次说明诞生于西方的油画,它的普及性有多么强,影响力有多么大。这是西方人在中国做的一场梦,不是我们的东西真好。中国本身的文化和生存价值,并没有被认可,也没有传播出去。就像我们到别人家去做客,你用自己带来的面粉和鸡蛋,用人家的锅碗瓢勺做了个披萨,人家吃了一致说好,夸你了不起,说中国人的手艺还真不错,Great!你说我再给你们摊个煎饼,众人当时就把脸拉下来了。”

这个直脾气的男人和中国摇滚乐之父崔健是好友,他们的友谊开始于1995年。崔健对朱伟说:“你的画里有音乐。”他邀请朱伟为自己的演出绘制了一幅19m x 10m的演出背景布,去哪里演出都带着。去年,罗马美术馆举办的《世界摇滚乐50年的回顾》展,这块幕布参加了展示。在朱伟创作于1995年的画作《广场.九号》中,崔健的歌词被朱伟以竹简式的书写方式填写在画面中:“眼前的问题很多,无法解决/可总是没什么机会,是更大的问题/我装作和你谈正经的,可被你看破/你好像无谓的笑着,还伸出了手,把我和问题一起接受。”朱伟笑言如果小时候能有一把吉他,那么现在自己就是搞音乐的了。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is in process. Thank you very much for your patience.